有人说很像难产将死的女人喉咙里的咕噜声,也有人说像屠宰场宰杀牛羊时,动物最后的哀求。这声音很轻,却极致悲恸,隐约中还有旋律。
孩子死在妈妈的怀里,年轻的女人眼见着他不再抽搐,停止呼吸, 血几乎流光……
这段视频被好事者上传网络,最终被某生物学家确认:这呜咽其实类似鲸鱼,是海洋生物在黑暗的深海旋转、漂浮时的鸣叫,包含了哺乳动物丰富复杂的情感。
而这女人,就像一条搁浅在陆地上的蓝鲸……
文小姐的先生送两位警察离开,他们是来录证词的。
作为目前唯一的目击者,文小姐提供的线索,对警方意义重大! 这还多亏了媒体的传播力——
看到新闻后,文小姐在“妈妈群”里感慨,无法想象被砸死的孩子的父母,如何度过今晚这个不眠之夜。更不知道这三个扔砖头的调皮蛋,未来命运会如何?
言辞中流露出深深自责,当时真应该大声呵斥几声,让熊孩子们早点回家。
一块砖头啊,就这样轻松毁掉几个家庭,把原本彩色的世界,变成无穷无尽的黑白……
更可怕的是,一场极其惨烈的杀戮,也许已经因此酝酿并展开! 文小姐黯然神伤,群中一位妈妈恰好是记者,赶紧独家爆料,警
察立即登门。新妈妈竭尽所能,把傍晚的见闻原原本本讲出来,唯一遗憾的是,她没拍照。
更没有亲眼目睹,究竟是哪个孩子,扔下致命的,那块砖头……
密室杀人·除夕
1
“慎先生?!”
滑腻腻的音符、懒洋洋的节奏中,穿红色紧身制服上衣,黑色包臀短裙的女接待,摇晃着戴着一枚碎钻戒指的食指,打断正在神游的牧慎。
牧慎的目光从远方定格眼前,是一张表格。
胸口用金色丝线缝着名字的“薇”小姐,保持着迎接客人进门时的笑容。雪嫩的手指肚贴着表格里某一行空白,摩擦一下,又摩擦一下,和牧慎再次确认:
“所以,您选择‘慎’字,对吗?那么在嘉年华,我们都会称呼您慎先生哦——”
妙龄少女的这声“哦”,用来搔痒恰到好处,隔壁桌的中年男客人忍不住朝薇小姐看来。两人对视时的表情,牧慎这个角度恰好看不清。
眼前是薇小姐玫红色的指甲油,牧慎略微斟酌,叫“牧先生”还是“慎先生”,确实不重要。
女接待利落地扯下马克笔的笔帽,胸口挤在桌沿上,在一块红色亚克力圆牌上,自以为端正地写下一个“慎”字。
“从现在起,请您尽量戴着胸牌哦——当然,我们的工作人员都认识您,主要是方便其他客人哦。”
连续又带着娇嗲的“哦”声中,牧慎接过牌子,顺从地别在外套的口袋上。
在薇小姐的眼里,这件外套款式老旧,厚重的牛仔布料吸饱故事, 时间已经凝固进纹理,由深蓝色蜕变成天蓝色。但这些与自己毫无关系,她的注意力只在客人的付款方式上。
牧慎也不是白内障患者,女接待的丰腴已经接近挤破紧身衣的临界点,随时可能“嘭”的一声炸开,不得不叫人担心。然而,与对方一样,他的关注点也不在眼前。
从进门时起,邻桌就有一个眼神,更让人放心不下。“我们,最后确认一遍信息吧!”
薇小姐和客人贴坐在并不宽敞的接待室,那丝有意无意的亲昵, 搞不清是天性热情,还是职业性讨好。
几张简洁的白色小桌摆放着水培豆瓣绿,肉乎乎的叶片,每片都油亮可人。洗干净的桃子整齐地码放在托盘上,阳光下看得见绒毛。围拢小桌的椅子,椅腿是白色钢管,椅背由红色塑料细绳一圈圈缠绕。
护理专业学生,准护士,薇,趁着寒假兼职;简单培训后,把平时爱吃爱喝的身子骨,硬生生挤进这身如同刑具的制服里——
纯正的红色是最受欢迎的“新年色”,金色丝线绣出名字,都是一个单字代替。制服背后则绣着“新年嘉年华”字样和由几个小人儿组成的标志。
两天前,薇和其他几位女孩儿来到这个用集装箱改造而成的接待室,客人陆续抵达。
今天是除夕,中午 12 点接待室就会关闭。这也意味着,嘉年华不再接收新的客人。
这是份条件优渥的兼职,仅仅利用一个跨越新年的寒假,就能解决一年的全部学杂费,让人难以相信它的真实性!不过,如果晓得嘉年华向每位客人收取的令人咋舌的高昂费用,给工作人员这个标准的薪水,好像也没什么不可思议。
但是,我们的薇小姐可不打算把这笔钱用在学业上,更不可能补贴家用。这个年纪的城市女孩儿,想抵制来自电子产品、小玩意儿、衣服、化妆品和奢侈品的诱惑,简直是痴人说梦,更何况还有数不清的美食和遍及全球的旅行计划。
在花钱这件事儿上,薇小姐自认为还算好的,室友花起钱来才是真正的穷凶极恶!
她好像不能和金钱共存于同一个时空,用近乎自虐的方式买买买!而在郊区小工厂给人家帮工的父母,用圣徒般的慷慨,供养女儿所需的一切。
这是外人眼中畸形的亲子关系,又是这个时代最稀松平常的关系。室友不顾薇小姐的身高和体型,一直怂恿她报考空姐,把这当成
嫁入豪门的一条捷径。
薇小姐在这个问题上倒很有自己的想法,其实护士也不错,只要脸蛋儿美化得当,声音甜腻可人,性格活泼大方,最重要的是善用自己身体上的“特长”和年轻的资本,多留点心眼儿,很快也能在患者中寻摸到年轻的富二代或者离异、丧偶的富一代。
只不过,在与室友无形的攀比下,薇小姐每月的信用卡账单都达到极值,拆东墙补西墙才能还上最低额度,甚至不得不裸贷——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实在无法想象她因此受过多少煎熬。
其实,薇小姐的家境还算殷实,否则也不会替她还上利滚利的消费贷款。
即便如此,女孩儿依然决定撒谎,说假期要异地实习,这笔钱就扎扎实实存进自己的腰包。毕竟,上个月的信用卡账单又要飞进邮箱,新买的这枚碎钻戒指和限量款名牌包包预示着新的轮回,即将再次开始……
想到这些,女接待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粉嫩的脸颊被红色制服映衬得就像托盘里的桃子,带着稚嫩又性感的绒毛,等待着被形形色色的手拾起,啃咬。
嘉年华的场地也不难找,从地铁橘洲站 b 出口到达地面,巨大的广告喷绘就在眼前,红色的箭头鲜明地指着方向。
鼻子里满是新鲜喷绘散发的刺激性酸味,随箭头走十步,树丛中出现一条木栈道。脚踩嘎吱作响的木板,再走几十米,就是接待室。
牧慎还没打开导航,人已经来到门口。
薇小姐的手指又回到表格的第一行:姓名牧慎,男,国籍、出生年月、身份信息、联系方式都已经填妥。
入住时间为除夕上午 11 :30,退房时间为正月初七中午 12 点, 身体健康,无宗教信仰,无饮食忌讳,付现,可称“慎先生”……
牧慎逐一确认,在最后一行签名。
从帆布牛仔包里掏出几大叠现金交给薇小姐,一位干枯无肉的女接待用验钞机“唰唰”两遍,另一位眼角下垂的男接待给牧慎做安保检查。一切妥当,终于允许客人离开这间略显局促的集装箱。
“慎先生,您兴奋吗,期待吗?!”
薇小姐熟络地靠在牧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