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她含着筷子尖懊恼:又想江门主作甚?
横竖她的玉佩送来送去也没个新意。
余下的时光倒没有发生什么大事,除却昨日和展珂说的一些话,两人心照不宣地闭嘴。
燕徽柔在浩然宗住了几日,而在辞行时,谢明庭单独把她拉到一边,赠了她一大罐后山的灵池液,又兼一些调养的药物,分装了几个盒子,一并摆在了她的面前。
“这个……”燕徽柔抱着那罐子,一脸茫然。毕竟这东西沉甸甸一团,抱起来几乎快要挡到了自己的脸。
“可置于室内,打坐修行事半功倍。”谢明庭提点她,又问道:“你可知过些日子,竹林寺秘境会开放?”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谢宗主如今看她,有一种老母亲般的慈爱感。
这是在江袭黛身上都没有找到的感觉,实在让人颇有些受宠若惊。
燕徽柔:“竹林寺秘境?”
“如其名。每百年才有的机遇。”谢明庭放轻声音:“仙盟很重视,机缘也十分珍奇。你这个年纪的孩子正缺少历练,最好不要错过。”
燕徽柔从她放轻的声音中,听到了一些端倪:“仙盟重视?可是宗主,我在杀生门,怕是没有入场券的资格。”
“确实。”谢明庭对此并不否认。但她沉吟片刻:“无非是入场资格罢了。这个我帮帮你倒不难,只是……你需得答应一件事。”
燕徽柔抬眸:“什么事?”
“无论拿到了什么机缘,留给自己用,秉持正心,莫要与江袭黛助纣为虐。”
燕徽柔知道她还是对江袭黛有看法,但并没有牵连到自己身上,身为仙盟立场来看,已经是十分不容易了。
“好的。但您不介意我和杀生门的关系吗。”
谢明庭衝她笑了笑,“完全不介意,自然是不可能的。只是……”
燕徽柔等了半晌,“只是什么?”
“人是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的。”她说:“何况,仙门中人也总有藏污纳垢的地方。”
“这世道艰辛,又怀璧其罪,你一个孩子又怎么承担得了,好好活下来已是万幸。身为一宗之主,我没必要在这点上苛责你。对吗?”
那隻手抬起来,燕徽柔的头上覆了很轻的力道。
谢明庭揉了揉她的发梢:“人的遭遇没办法选择,但心是可以选择的。希望你日后不管是何种境地,都能做一个有良知的人。”
浩然宗上的金光洒了下来,晃成一片。
燕徽柔心中微动:“谢宗主,我会的。”
闻弦音盼着天晴, 但杀生门的阴雨连绵不绝。
她没事的时候,总爱在披月峰的阶梯下望一望,希望水烟云起中,燕徽柔能早日回来解救潮湿的杀生门。
今日破晓时分。
雨幕之中。
终于出现了一个人影。
燕徽柔撑着伞, 一道浅金色的蛇形腰带盘在腰肢最狭窄处。白衣金饰, 顾盼神飞。她如一朵栀子花似的自远处清漾漾地荡来。
闻弦音打老远瞧见这么精神的燕徽柔, 突然有点怜爱江袭黛。
毕竟她们门主近日过得, 可并不算愉快。
燕徽柔笑着和她打招呼:“师姐,怎么下雨天还站在这里啊?”
闻弦音皱眉:“你这一去实在太久,中途也不传个信儿——”她实在没法回答门主的问题。
“没事。这不是都回来了。”
燕徽柔取下纳戒,翻翻找找, 取出半罐子灵液来, 递到闻弦音手里:“浩然宗的特产, 许是有助益修行。”
闻弦音被她打断,一时“门主”两个字卡在喉咙里。她低头看了看那罐子:“谢了。但门主她……”
燕徽柔:“我才回来, 先去沐浴一下, 还有些东西给碧落。”
燕徽柔言罢便走, 闻弦音扭头站在原地,“燕徽柔,你就去见她一趟吧。”
燕徽柔顿住脚步:“师姐, 我去换身衣服,不想弄脏了她的琼华殿。”
闻弦音走了过来:“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是我们杀生门与旁的门派不同,没有太多门规, 江门主的话便是规矩。既然你长期在这里,还是不要和她闹得太僵。明白吗?”
“我们这些人, 说是弟子,实则是伺候她老人家的, ”闻弦音委婉地说:“还是想过得,没那么提心吊胆一些。”
燕徽柔下颔略低。
她也不想。
倘若她不爱江袭黛,她会过得很开心。
江袭黛可能也不会因为这种疏远而困扰。
好像对她二人都挺好。对整个杀生门也挺好的。
但是已经生长出的东西,没有回头路可走。
她自唇间咳了一下,声音低下来:“我知道了,师姐。”
闻弦音也不欲为难她,隻道:“我们门主平日虽是性情乖戾了些,但她其实……也不是外界说的那样。你若实在在她那里受了委屈,不如直接开口。门主对于欣赏的人,一向很是容情。”
燕徽柔点了点头,却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委屈吗?其实谈不上。
那个女人对她哪哪都好,只是不愿意正面回应她而已。一连试了几次之后,燕徽柔只是为自己磨人的感情和欲望感到疲惫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