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女人的情绪在她面前决堤,吉霄满心疼惜。
随后,她把方知雨手中的卡片拿走,先帮她收好:
“别弄花了……对你而言这个一定很珍贵。”
这么说完,吉霄关掉车前灯,让方知雨躲在昏暗中宣泄,并把纸巾递给她。
方知雨涕泪俱下。几分钟便擦完了盒里的存量,汲着泪转向吉霄,嗡声对她说:
“我可能还需要一些纸。”
吉霄听完连忙下车,去后座又翻了盒回来。顺手把车前台的纸山都清理掉。
接过纸巾的女人又哭了一阵,终于平宁了些。吉霄这才帮她解开安全带,伸手轻轻拍她后背:
“哭得很好,方知雨。”
再没听过比这更奇怪的安慰了。方知雨红眼睛红鼻子地看向吉霄。
见她注意力终于转移,吉霄扯出纸巾,帮她擦涕泪。越擦越很不合时宜地觉得,哭起来的方知雨果然非常吸引她——
这个长着猫眼的女人很适合笑,但流起眼泪来杀伤力更大。她自己不知道。
但方知雨现在这么伤心,今晚回酒店想尝试什么,都不适合吧?
她一边可惜,一边下意识盯着方知雨的唇角。说的却是:
“回去好好睡一觉。今晚早点休息。”
哪想女人听到这,噙着泪也问她:“那我的提议呢?”她带着哭腔说,“你上午明明说,剩下的今晚继续。”
……她在小心驾驶,某人却非要提速。
“我怕你没心情啊。”
“我现在是没心情,但回去还要开一段时间,我就会有了。”
一边止不住眼泪地这么说完,一边抓住吉霄的衣襟,跟她强调:
“不许后悔,我们都开房了。”
吉霄完全败北,忍不住斜过身去离女人更近些,托住她的脸:
“你不觉得你每次提‘开房’这个词的时机都很奇怪吗?”
被吉霄这样触碰,方知雨的难过伤心终于浅淡了些,回答她:“不觉得。”
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吉霄忍不住说:“真可惜。”
方知雨不明白:“可惜什么?”
吉霄盯着她,问:“真的不能接吻吗?”
“……我想不行。”
“亲脸也不行?”
想到上午在床上的顺利触碰,方知雨鼓起勇气说:“可以试试……”说完又补充,“但你亲的时候碰手不要碰我额头。”
那多简单。吉霄想。随后就吻上女人的湿润的眼角——
她想这么做很久了。
捧着方知雨的脸把泪湿都吻尽,一切依然进展顺利。太顺利了,让她的心完全被挠动。不仅没满足,反而想需索更多。
“怎么办,”她轻声同眼前人商量,“我还是很想跟你接吻。”
女人双眼红润地看着她,似乎开始思考起来。目光中有担忧,混乱……
但还有期待。
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机会?
这么想完,吉霄提议:
“五秒钟。”她说,“如果五秒钟后你不说安全词,就跟我试试,怎么样?方知雨。”
这么说完,她开始等待——
五,四,三,二,一。
方知雨是有犹疑,但最终也没能哭着说出“石头”两个字。
她只是紧张地闭上眼。
事隔两个月,终于再次吻上女人的唇。唇瓣甜软,触感温润,让吉霄一边吻,一边忍不住抓紧对方的手。
最终还是担心方知雨发作,艰难地把握住分寸,才没把这个吻进行得很久、很深。
意犹未尽地结束,吉霄观察对方——
此刻,她眼前的女人显然不是在难受,而是满脸羞涩、目光炽热地看着她。
吉霄不禁笑开。
“你看,”她跟方知雨说,“不会死。”
尝试
这夜, 方知雨一边吹湿发,一边看洗手镜。
站在镜中的赤裸女人个头不高,但年轻饱满。在老家时做力气活上天入地, 肢体紧实有力。来宁城后坐写字间, 比那时圆润了些、白皙了些。这令她看上去更像一枚花苞,鲜润欲放、亟待吐露。娇嫩的花瓣在努力约束撑力的边界,若是被人触碰、理开, 会散发出更浓稠的馥郁。
但方知雨看到的却不是生动与鲜活,透过镜子,她看到暗影。
当她长到十几岁、成为半个小大人能够跟妈妈对话时,就总听方丽春说,都怪自己没读书, 才会误以为女人最好的出路是嫁个好男人:方丽春的出路在方知雨13岁的冬天, 丑陋地死在了床上。
对那个过早毁掉幻梦、跟她又最为亲近的男人, 她应该爱,恨, 遗憾他没能活下来,还是由衷地觉得他该死……
这些情感无论她承认哪一面, 都是地狱。
理不出对错, 便隻能煎熬,隻能迁怒于别的什么:迁怒于欲望卑劣、人性肮脏, 迁怒于爱——这原本圣洁的纯白羽翼,因为父亲溅上污秽。什么浪漫、永远、誓言……都不过是掩盖腐烂的除味剂。廉价的人造物用来骗鼻子可以, 但你可别真信进去。
方丽春曾经信的,爱情也因此一度存在于她的口中。但是后来, 她们母女一同醒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