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时宜站在原地,气鼓鼓地瞧着她,说:“我才不当将军。”
“好好好,你想当什么当什么,”小女孩连忙答应。
见姜时宜不说话,她又笑:“好了嘛,你就别生气了,你们汴京人怎么那么容易生气。”
她扯了扯姜时宜衣袖,说:“我叫叶青梧,青色的青,梧桐的梧,姜时宜你呢,哪个时?那个宜?”
她伸出肥嘟嘟的手,摆在对方面前,笑眯眯道:“好姐姐,你写给我看好不好?”
日光下,她那一双蔚蓝眼眸如同宝石般耀眼。
鬼使神差的,姜时宜突然消了气,在她掌心,一笔一划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叶青梧耐心等她写完,继而将手指曲折,紧握成拳,如同得逞般笑起来,道:“姜时宜,你知不知道在我们北狄,如果有人在对方掌心写下自己的名字,就是求婚的意思。”
她拖长语调,很欠地开口:“夫~人~”
姜时宜被吓得瞪大眼,满脸震惊。
叶青梧一看得逞了,直接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姜时宜你怎么那么好骗啊!”
“哎哎哎,你别跑,我错了我错了,我不逗你了,姜姐姐、时宜姐姐、好姐姐你就别生气了。”
“姜时宜你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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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大将军此次的归期不长,临近秋末,边境又起风波,只能携妻女再次离京。
城门外送别的人极多,叶大将军只能牵着妻子一一道别,直到这些人都走完,她才顾得上叶老太太。
之前还板着脸、气得半死的叶老太太,现在一手抱着叶青梧,一手拥着叶夫人,眼泪婆娑就开始哭:“这天杀,生个女儿都不孝顺,自己往边境跑也就罢了,还要将我的乖孙女、儿媳妇都带走。”
“你有本事自己走!”
叶大将军尴尬站在旁边,一边掰着她老娘的手,想将媳妇解救出来,一边劝道:“娘你别哭了,你当初可不是这样说的,还恶狠狠威胁我,说我不和离,你就要绝食,把自己饿死。”
叶老太太顿时哽住,反手又将儿媳妇抱得更紧,就当没有听见,接着嚎道:“我那时候哪里知道我家儿媳那么好,我孙女那么乖,和你这个逆女一点也不一样。”
老太太眼睛一瞪,又重复一遍:“你就不能自己走吗,非要带上她们。”
叶大将军气得不知该说什么好,大喊一声:“娘!”
“别叫我娘,我不认识你。”
而旁边的叶青梧也在嚎,只不过是对着姜时宜,拉着她的手,哭得泪眼汪汪,抽噎着说:“姜时宜你可别忘记我,我会给你寄信、寄北狄的肉干、北狄的小马、北狄的酒……”
旁边的叶大将军听得眼皮一跳,也顾不得老母亲了,一巴掌拍向女儿后脑杓,斥道:“小小年纪喝什么酒?小心长不高!”
话音刚落,她又瞧见叶青梧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脸,顿时哎哟一声:“祖宗耶,刚开始闹着要回去的是你,现在哭成这样的也是你。”
”怎么?和你奶奶、我老娘隔代相传是吧?”
叶青梧短腿朝她一踹,哭得更大声了:“我之前那是、那是没有人陪我玩,你这是什么破大将军呢,别人家的小孩都喊我蛮狄子,只有姜姐姐最好。”
战场上无所不能的叶大将军,只能手叉着腰,扭头看看满脸不舍的老娘,转头再看看两个泪眼婆娑对望的小崽子。
实在想不通,不过才几个月时间,她们是怎么培养出那么深厚的友谊。
她无奈叹了口气,揉了揉叶青梧的脑袋,说:“好了好了,等到来年夏天,我再派人将你送来好不好?”
闻言,叶青梧才勉强止住哭泣,抽噎着拉着姜时宜手,说:“姜时宜你等着我,要天天想我,过家家酒也不能给别人当夫人,我马上就会回来。”
她胡乱抹了一把眼泪,又说:“我会去学北狄跳舞,以后跳给你看,比你们汴京柔柔弱弱的舞好看多了。”
对面的姜时宜早就哭得话都说不出来,一直呜咽着点头。
直至马鞭声响,车轮滚动,一行人消失在地平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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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至德四年。
叶大将军承诺的事情终究没有办到。
北狄初定,南蛮又起祸乱,于是她领兵至南蛮,路途遥远、不知归期,隻好向叶青梧改口、许诺明年。
叶青梧听到这个消息,趴在床褥之中哭了好一会,可决定无法改变,只能将早就准备好的一大筐东西装好,让人携着自己的信件,送至汴京。
同样期待许久的姜时宜,听到仆从的解释,并未大吵大闹,只是用手抹了抹眼泪,拆开叶青梧包裹严实的东西。
那仆从就站在旁边,姜时宜取出一样,她就讲解一样。
先是抱出快比她高的牦牛腿。
仆从笑着说:“这是小主子带人猎到的牦牛腿,亲自盯着人烟熏出来的,说要和您一块尝尝,什么叫做正宗的北狄风味,汴京里的酒楼都是假味道。”
姜时宜拿出个做工精致的银铃手串。
仆从解释:“每到北狄的夏天,我们都会点燃篝火,彻夜跳舞喝酒,这银铃手串是每个舞者都会戴上的东西,小主子可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