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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节(1 / 2)

他话音刚落,冲天的怨气伴随着黑雾倏然化作利箭没入了他的胸膛。

而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江顾惊讶地低下了头,看了一眼完好无损的衣襟,又飞速调动灵力检查了一遍丹田经脉和元神识海,没有发现丝毫异样。

但他并不打算掉以轻心,他掐住了卫风的脖子冷声问:“你干了什么?”

卫风鬼气森然地一笑,伸出了细长的红舌缠在了他白皙的手腕上,湿漉冰软的触感仿佛深入皮肉,江顾头皮一阵发麻,手上失了准头,直接将人掐晕了过去。

江顾不死心又在体内探查了一遍,仍旧没有找到那股黑气的踪迹,他冷眼看着倒在地上的少年,找了块布料擦掉了手腕上黏腻冰凉的水渍。

果然是个脏东西。

年少春衫(四)

卫风醒来时天色已暗。

后山凉风习习, 枯黄的落叶打着旋飘下来,落在了他的鼻子上,他耸了耸鼻子,打了个喷嚏, 然后揉着鼻子睁开了眼睛。

刚醒来他还有点懵, 坐起来呆呆地看着前面满地的落叶,耷拉着眼角打了个哈欠, 露出了左边嘴里一颗小小的虎牙。

紧接着一股暗香就蹿进了他鼻子里, 卫风一个激灵爬起来, 就看见了正在打坐的‘周怀明’。

江顾早就习惯了他一惊一乍的样子, 撩起眼皮看向他,“醒了?”

卫风警惕地退后半步,沉默地望着他。

江顾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这小崽子自从见到他就没吭过声,明明进山门时还活蹦乱跳聒噪得很, 不知道是不是嗓子出了毛病。

他这般想着, 灵力一动便将人吸了过来,卫风根本连抵抗的余地都没有, 以一个狼狈的姿势摔到了他面前, 然后江顾就像抓畜生一样抓住了他的后颈, 另一只手卡住了他的下颌,迫使他张开了嘴。

大概是嫌脏,他先将一层薄薄的灵力覆在了手上,才探进了喉咙。

卫风被迫张开了嘴巴又被压住了舌头, 很快他目露凶光想咬下去, 就见江顾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敢咬就拔光你的牙。”

卫风动作一僵, 狠狠瞪着他。

被掐晕之前发生的事他已经有些记不清了,只觉得各种情绪都到达了顶峰,醒来后只剩虚脱和疲惫,之前那股恐怖的恨意也不再如此强烈,整个人仿佛又恢复了正常,他现在被这死变态捏着脖子,愤怒又委屈,但还是老老实实没敢乱动,只是难受地呜咽了一声。

“喉咙没坏。”江顾拿出了手,消解了上面那层灵力。

卫风挣扎着起身,捂住脖子干呕了起来。

江顾又用灵力清洗了一遍手,神色不虞道:“为什么不说话?”

“你管我!”眼看再不说话还不知道又受什么折磨,卫风到底定力差,对他怒目而视,“不想说不行吗!”

明明上次和‘周怀明’分开时,这厮还给了瓶丹药,江顾以为那是在臣服示好,都没扔掉。

结果还是这么凶。

他眸光微冷,“上次的事情考虑得如何?”

“什么事?”卫风凶巴巴道。

江顾扯了扯嘴角,“放弃神器认主。”

之前在溪源秘境中要渡劫太仓促才将人放走,他可没兴趣跟个小废物合用神器,好东西自然得攥在自己手中。

卫风心中涌上了股无名的怒意,或许还有他不敢承认的委屈,明明之前还信誓旦旦说‘不必再提’……

他难道不比一个破神器重要吗!?

显然江顾并不这么认为。

他手腕一翻,掌心便多了柄匕首,神器认主大多是认主身躯和元神,墨玉镯认主的是卫风的躯体和他的元神,那只要让神器以为卫风躯壳死亡便会自动脱落,最好的办法就是剥离经络剔掉骨头便是,至于卫风死不了养几日便好。

江顾理所当然这样想着,扣住他左腕便将匕首抵了上去,立马见了血。

“你干什么?”卫风又惊又怒。

“削肉炼血,抽筋断骨。”江顾心念一动,就用灵力将人绑了个结实,面无表情道:“你既不愿放弃认主,我来帮你。”

卫风愕然地盯着他,满脸不可置信,“你…要割断我的手臂?”

“也许比断手更疼一些。”江顾捏了捏他的白嫩的手腕,好歹记起这是自己的徒弟,便大发慈悲道:“若是害怕,我可以先将你打晕。”

卫风拼命地挣扎起来,愤怒和恐惧让他脖颈上的鬼纹再次浮现,白瞳也若隐若现,江顾有些不耐烦地将人按住,“别白费力气,不管你是什么东西,丹田经脉一封什么都变不出来。”

封人丹田经脉原本是极为困难的事情,但早在卫风毫无戒备的情况下,他便借着教导修炼的由头进了他的识海往他元神上烙了自己的印记,江顾现在进卫风的识海丹田就跟进自己的识海没什么两样。

他再能耐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卫风被他轻而易举压制住,半点灵力都感受不到,他害怕惊惧,也怨恨愤怒,但更多的是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震惊和委屈,就算之前周怀明对他做过的事情比这要过分的多,但他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地……难过。

他心口忽然疼得厉害,就像被人生剖出心脏随手扔到了地上踩烂,还要嫌弃他的心脏难看。

他很想表现得硬气一些,冷酷一些,就像师父教给自己的那样。

可是一想起江顾,那些难过就陡然放大了数百倍,不由分说将他整个人都湮没。

江顾见他闷不吭声,懒得跟他废话,手起刀落。

然而那柄匕首却在快要碰到他手腕时生生停下。

他力道极大,即便停手刀气也划破了皮肤,鲜血顺着伤口慢慢洇了出来,一滴滚烫的泪砸在了江顾手背上。

江顾手中的匕首倏然滑落,重重砸在了地上。

他拧起眉,伸手捂住了发疼的心口,但那并不是他熟悉的伤痛,而是另一种极为怪异的疼痛,陌生汹涌的情绪席卷过四肢百骸,竟让他觉出了一丝心悸。

他第一次在动手时松了刀,戛然而止。

江顾目光阴沉地看向卫风,杀意瞬间弥漫,声音罕见地带上了怒意,“你做了什么?”

卫风也懵在了原地,对他敬畏简直是刻在了骨子里,江顾一生气他就下意识地腿软,连那汹涌的难过都刹住了闸,吓得跟只小鹌鹑一样缩在原地,磕巴道:“什、什么什么?”

害怕、恐惧、难过、委屈……这些乱七八糟的过于充沛的情绪加在一起对江顾来说是全然陌生的负担,他分辨不出其中的意味,只觉得无比烦躁。

他好像被卫风传染了不属于自己的情感。

这团乱七八糟的东西果然跟它们的主人一样麻烦。

然而这既不是灵力攻击也不是实体武器,江顾一时之间竟找不到解决的办法,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情绪失控的滋味。

江顾扯开了捆缚着卫风的灵力,眼神冰冷到能杀人,“滚。”

卫风头一回见他发这么大脾气,被他骂得哆嗦了一下,迟疑地往前跑了两步,又不确定地转过头来看他,‘周怀明’最终还是没对自己下手,是不是对他心软——

然后就对上了江顾像是要把他大卸八块的阴沉眼神。

卫风咽了咽唾沫,终于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后山。

一直等到卫风消失在他的视线里,江顾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才如同潮水一样缓缓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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