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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节(1 / 2)

刘全这才颤巍巍地站起来,见月亮已经挂在城角,手里的灯笼烛火已经燃到了烛芯,小心翼翼道:“陛下,天寒路冻,还是回宫吧?”

“回吧。”

见皇帝应允,刘全忙提着灯在前面引路,路过昭华门,皇帝慰问了几句宿卫的将士,在众人或受宠若惊或惶惶不安的神色中离去。刘全又道:“陛下可要去重华宫?”

他摆了摆手:“天色这么晚了,别去打扰皇后,回紫宸殿吧。”

“是。”刘全忙应承,领着仪仗半道拐了个弯。

开春之后,气温不像往常那样快速回暖,风中仍带着凛冽寒意。

这一年实在发生太多事情了,多到费远的事情似乎只是一件小事,转眼间便无人再提,可舒梵每每想起还是觉得心痛难当。

费远于她,亦师亦父,有救命之恩,也曾在抗击党项的战争中鼎力相助她外祖父,后带她远离战场,悉心照料,又教她兵器武功……舒梵抬手捂住脸,指缝间湿漉漉的。

但她知道,她不能沉溺于悲伤。

舒梵抹去眼泪,将压在抽屉里的一封密函取出,再次细细读完,将之凑在火苗上烧了。

“摆驾,去紫宸殿。”她起身,暗舒一口气。

紫宸殿内,皇帝刚刚敷过药,披着件明黄色对襟的袍子在看折子。

太医扫一眼被刘全收起的被冷汗浸透了大半的里衣,又迟疑地看向他平淡的面色,道:“陛下,虽然箭伤已愈,当时并未及时清理,多少还是落下了病根,若要去根,微臣建议刮骨清创。就算不能根治,也能大大缓解症状,不至于每逢天气不好陛下便这样疼痛难忍。”

李玄胤颔首应下:“你去准备吧。”

“是。”

待太医下去,李玄胤才道:“别告诉皇后。”

刘全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忙垂首应下。

说曹操曹操就到,舒梵在宫人禀告后进入紫宸殿。

皇帝已经穿好衣裳,端端坐在案几前,看到她便微笑道:“皇后怎么过来了?”

舒梵这趟过来是有要紧事,听他这样问,心里不免游移。

李玄胤含笑望着她,目光宽厚。

舒梵想起过去种种,一路走来也有猜忌,但他对她的好不下于相知相爱的平民夫妻。

她跪下行了一个大礼,在李玄胤愕然的目光里,平声道:“中书令崔陵谋害我妹妹,请陛下替我做主。”

“崔陵?你妹妹?”李玄胤蹙眉,并不知道这其中的渊源。

舒梵便把安氏之事和盘托出。

他听后,沉默良久:“凡事得有证据。舒儿,博陵崔氏乃陇中士族,族中不少子弟在朝为官,崔陵是当朝中书令,亦是国之栋梁,不容丝毫污蔑。”

舒梵一颗心凉了半截。

她早该知道的,暂且不论他和崔陵的交情,光是崔陵背后的势力,就不是她可以轻易撼动的。

崔陵代表的是陇中士族的利益,并非他一个人。

“皇后先起来吧。”李玄胤下了台阶,将她扶起。

舒梵也不再说了,心里清楚,他不会为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死人去动崔陵。

心里沉甸甸的,有种悲怆的无奈。

那日皇帝留她用午膳,她推说身体不适回了重华宫,皇帝也没留她。

她觐见皇帝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崔陵耳中,且不说他是怎么知道的,他是当朝中书令,而今的文臣中,除了裴鸿轩再难有人与他抗衡,他的耳目遍布前朝后宫也正常。

此后她与崔陵愈发摩擦不断,最近的一次便是承平八年的中秋宴上,两人明里暗里针锋相对,互不相容。

皇帝帮谁都不适合,干脆装聋作哑,当做没有听见。

宴会结束,崔陵从席上离开,和同僚宗晓说笑着绕过御花园,穿到南面的光华门,迎面就见舒梵在春蝉的搀扶下从岔道过来,他笑着拜别宗晓,主动上前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崔大人风度潇潇,如此坦荡,却不知是否做过什么亏心事,皇天在上,神明的眼睛看着呢。难道如此泯灭天良,丝毫不觉得有愧吗?”舒梵心里悲愤交加,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他神色毫不动摇,只微一挑眉:“微臣听不懂娘娘在说什么,娘娘莫不是喝多了?”

“崔陵!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安氏是不是你杀的?”

“看来娘娘真是喝多了,都开始说胡话了。微臣家中还有事,就先行告退了。”话都到这个份上了,他当下也不再虚与委蛇,瞟了她一眼,敛了笑神情讥讽地和她擦肩而过。

舒梵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如此才明白,她这个皇后在握有实权的世家大族眼里,确实也不算什么。

第41章 养崽

中秋过后不久, 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北边的柔然犯境,镇守雁门关的刘羌不敌被杀,而其余将领要么镇守各地要么并无应对柔然的经验, 先后派出两人都折损了。皇帝龙颜大怒, 亲自领兵镇压,命她留守神都。

留给她的人手里, 文有内阁首辅裴鸿轩,武有东都留守周彦清、羽林卫指挥使李弘平。

皇帝离京的三日后,长安还算风平浪静。

可舒梵还是感觉到了不同寻常。

这日晚上, 她秘密去了裴鸿轩府上,一早便通知他,让他召集了相关人员。

到书房的时候, 周彦清、李弘平等人都在了。

“娘娘。”众人齐齐下摆。

“这些繁文缛节就免了。”舒梵抬手制止他们,秀眉紧蹙, 神色没有丝毫的放松。她直截了当问:“崔陵这些日子的动向如何?”

裴鸿轩和周彦清交换了一个眼神,从贴身的袖笼中取出一封密笺递与她:“崔陵向来谨慎, 宗晓虽取得他信任, 但他与沈敬辞密事时从不让宗晓在侧,总寻着由头将他支走。宗晓怕打草惊蛇,这些日子一直不敢妄动,好在终于找到机会, 从沈敬辞的夫人这儿突破。这是寻得的密笺,我与周大人都看过了。”

舒梵快速打开, 凝神端看了会儿, 神色愈发凝重。

裴鸿轩:“想不到他和陈彪行也有勾结, 他二人面上不和,甚至在朝堂中多有口角, 没想到暗地里联系竟这样紧密。陈彪行掌握着皇城近半的禁军,且不少是抗倭的神策军旧部,甚为悍勇,战力远不是其他禁军可比。若是发难,我等手中掌握的兵力恐不是对手,当寻万全之策。”

舒梵一时没有接话,似是喃喃:“当真要兵戎相见吗?到时候长安城内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仇怨已结,怎可善了?娘娘忘了这些日子崔中书是如何迫害您和太子的吗?日前殿下在华林园险些坠马,而喂养马匹的正是崔陵远亲,虽咬死是他照料马匹不周,世上怎有如此凑巧之事?中书侍郎张建又进谗言,让陛下将检校将军(卫然)调离京都,实则为断您与太子臂膀,张建素来唯崔中书马首是瞻,此举又怎能没有他的授意?崔中书暗中勾结朝中大臣,结党营私,又与武将来往如此之密切,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如此步步紧逼,您和太子怎能坐以待毙?若是百年后陛下还在,尚且还能镇住他,说句难听点的,若是陛下有个闪失,不但您与太子性命堪忧,我等皆为砧板鱼肉,任人宰割。”

裴鸿轩拱手,“娘娘,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啊!”

周彦清也忙道:“陛下顾念与崔陵的旧情,又迟迟不愿舍弃陇中士族的佐翊,然而,崔陵和宁王来往密切,难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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