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昭文依旧不满,继而废贬宋康到千里之外的宁郡。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宋惜本应封后之人也受牵连降为最低品阶御女。宋墨,过继给伯父家的亲弟弟,自然也是随宋氏被贬离开徐都。
宋令知自己父母闻讯也定会心中担忧之至,毕竟是至亲骨肉,他享荣华富贵她们一家不惦念,若遭了劫逢了难,让人如何不担心。
即便宋国早就归于盛齐,到底仍在伯父名下,现在萧昭文继位便过河拆桥,宋国真的和她家再无关系了。
如今丰都转封于萧昭业名下,终于彻底归于萧氏一族了。伯父若知晓有朝一日会至于此境地,还会通敌卖宋吗?
虽说萧昭业来不来此地与她这普通百姓也无甚关系,但她心中对此事仍是芥蒂,是以闷闷不乐了几天。
王媒婆见她郁郁不乐,便劝她出去转转散散心。
她一人走上丰都街道,却见官兵正在街上抓人,乱乱糟糟,鸡飞狗跳的。
皆因此地官员多为宋康旧部,这次他遭贬,自然许多人也跟着被贬,被缉拿送徐都问责。
平反都未见调兵遣将,打压权臣反而十分积极,原本无权无势还无名无钱的宋和在萧昭文一登基就忽的反了,必是背后有人,反了许久都未见朝廷平反。而因此事获罪下台的都是宋国旧部,宋令忽的有些摸不清这背后之人到底是想反盛齐还是助盛齐了。
这宋和肯在未晋宫宴之上挺身而出为田凤仪发声,这是冒死之行,若是对田凤仪无意绝不可能至此,而田凤仪又嫁给了萧昭文,宋和的人生的轨迹还真是如影随形般黏连在田凤仪身上。
每每想起田凤仪,宋令总要心生感慨,虽她容貌尚不及郑离,魅力却远超前者,是以世间男子多在见过她之后便对其趋之若鹜。
萧昭文能现下拥得美人笑到最后,也与他是田凤仪众多爱慕者中权势最大者脱不开关系。
宋令见外面乱糟糟,更增烦闷,不若找点事做,人一忙碌,就不胡思乱想了。
她知道东街尽头第二条巷子里住着大学问家孙东彦,他本是邻国越国贵族,家族没落被陷害流落他国,可他满腹才华,徒满天下,还曾各国游历,先后当过两国太子太傅,也曾在上庠书院任教,最后落脚在此地,一是丰都曾为国都,相对繁华,二是远离朝堂不参与纷争,三是离故土越国很近。
与他盛名相对的,是他连生六女,最大的已过而立,最小的也大宋令三岁,仍都待字闺中,不肯出嫁。
宋令一听这茬,便觉得应是这六个姐姐已超脱凡心,劝也无用,是孙东彦还未能接受生的所有女儿竟都无心红尘。
孙东彦曾差府中管家登门让她去他家中坐坐,也画一画他几个闺女,宋令自己没倒出空闲,让别人代去的,回来虽然带回画像,但去的沈媒婆摇头:“难!”
宋令边打开画像边问:“丑?……嗯?不丑呢!”
沈媒婆道:“她们已经是代发修行的尼姑了,孙大学问非得让人还俗,能不难吗?”
也不知道孙大学问怎么教育的孩子,如此脱尘佛系,如此与众不同,让如今深陷红尘的宋令,佩服之至。
今日一头乱麻,不如上门去看看他家的姑娘们,趁此机会还能向大学问家请教,看是否能有所悟,以缓心中忧虑。
到得他家门口,见门外有车厢和几个仆役候着,看车厢的华美程度和仆役衣着不难猜测,应是大贵之人。
她想今日孙大学问肯定不便了,不如择日再来吧。
正想转身离开,听到聊天声自门内而来,宋令抬眼望去,孙东彦正在家丁陪同下,陪着一年轻男子缓缓出门,那男子生的十分白净儒雅,一看竟有些面熟,宋令应是见过,搜肠刮肚下,一时却也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
出得门,便听那男子拱手相拜:“老师留步,沐杰以后定会再来看望您。”
宋令一下子忆起来,沐氏乃盛齐萧氏贵亲,沐杰是萧昭业母氏家族的儿子,与萧昭业同龄,是以儿时他常常进宫,自幼便与他玩在一起,小时跟着萧昭业一起欺负她的人便有他!
没曾想,他竟和孙东彦还有师徒之谊,这过去许多年,她还能在丰都城内见到他,好深的……,孽缘!
宋令刚想转身。
孙东彦的管家已认出她,极为热情喊道:“宋老板,您怎么来了?”
宋令尴尬笑笑:“正巧路过,过来看看姐姐们。”
孙东彦听到管家喊她宋老板也面上一喜,对她来此表现的尤为上心:“快,进来坐坐。”
可能孙家上下对她的热切之意让人十分不解,沐杰告辞之前不由的多看了她许多眼,看神情,应是也觉得她有些面熟,但也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她。
宋令心怀侥幸:这过了许多年,应该是未认出她。
宋令进得孙府便问:“姐姐们何在?”
管家回道:“一大早便一起去云顶寺里听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