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屏风外一声异响。
舒青窈骤然回神,双手掩饰着胸前,侧耳细听。
片刻后没有再听见其他动静,她伸手去够衣服。手指刚碰到衣带一角,沈星楼赫然出现在眼前。
两两对望。
他脸色阴沉。
她僵直不敢动。
之后就看着沈星楼宽衣解带,尤为自觉地踏进水中,抓住她的胳膊拥抱入怀,将她扣在木质的边沿。
他的身上带着外面的丝丝雪气,不知道从哪里而来。
从震惊中勉强缓神,她轻轻喘息着,忍不住埋怨:
“沈星楼,你不觉得你这样……”
话音未落,耳畔传来他疲惫又沙哑的声音:
“别说话,抱我。”
窈窈
舒青窈感觉自己像抱了只受伤的小兽。
不敢动,不敢松手。
好半晌的,她才逐渐反应过来,这人荒诞闯入房间,她居然就这么接受了?
一边自嘲竟然堕落到这样的田地,一边又无可奈何地轻轻安抚他。
察觉到背上的动作,沈星楼把她抱得更紧了些。
若非他今日在游船出现,此刻他已经永远的失去她了。
就算生气,就算恨,那也是她欠他的,余生还长,他要和她慢慢算账,决不能轻易放过了她。
良久,水渐冷。
舒青窈抿紧唇角,试探着开口:“小王爷,我们去床上可好?不然会着凉的。”
沈星楼渐渐松手。
拉开彼此距离,定定看着她。
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舒青窈赶紧找补:“我没旁的意思……”
沈星楼吻了一下她的唇,什么话都没说,从水里起身。
收拾完周遭的水渍,舒青窈双手冰凉。怕待会儿被沈星楼嫌弃,只能把手伸进脖子里捂。
哪知刚放进去,就被拉扯着转了身。
沈星楼眸底是说不清的情绪,沉默地牵过她的手,牢牢包住。
触碰到他掌心的类似硬茧的痕迹,舒青窈怔了怔。
既然不会功夫,这硬茧又从何而来?
分神的瞬间,沈星楼将她拦腰抱起,朝床边走去。
青丝在床上铺散,他分开她的手指,倾身而下。
缠绵过后,舒青窈强撑着起身,叫雾菱重新备水。守夜的雾菱脸上尽是睡意,借着门缝的光看到舒青窈面色泛红,鬓角覆着一层薄薄的汗,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
“小姐又做噩梦了?”
“……嗯。”
重新洗好,两人回到床上。
尽管疲惫,但舒青窈毫无睡意。侧身朝里,任由沈星楼抱着自己,佯装熟睡。
脑子里一幕幕闪回沈清越临别时来玉灵山寻她的场景。
那是三年前。
她十三岁,离宫两年。
他十七岁,沈家巨变。
舒青窈压根就没有想过沈清越会来找她,毕竟离宫前他们是那样的水火不容,而那所谓的婚约也在她离宫后,失去了效用。
她站在山门前,看着越发俊朗清逸的他,一颗心无论如何都平静不了。
他说了许多。
从幼时所闻,到沈家处境,再到边疆战乱。絮絮念念,毫无章法。
直到最后一个字音落,他安静了许久。
在她以为他无话可说的时候,却听到他说:
“若你愿意,便在玉灵山等我。待真相水落石出,我娶你做我的妻子。”
她愣在那里。
而他静静等了片刻,没有等到她的回应,低头淡笑一瞬,似是嘲弄,转身而去。
眼看他渐渐走远,她再也无法装出平日那无所谓的模样,提裙小跑。
“沈清越!”她叫住他。
在他回身那刻,扑进他的怀中,紧紧抱了。
“沈清越,你不许骗我,我会当真!”
他显然意外,怔了一瞬,才急急伸手将她拥入怀中,回应着她的期盼。
坚定又执着:
——“窈窈,我决不食言!”
……
“窈窈。”
黑暗中,身后忽而一声。
舒青窈心脏惊跳,赫然睁开了眼。
教训
清越哥哥?
她唇角颤了颤,熟悉的名字在唇齿间呼之欲出。可旋即意识到,背后的人不是沈清越,而是沈星楼。
——这远比什么都可怕!
她抑制着颤抖的身体,缓慢地转身,小心翼翼去看他的脸。
一张魅惑而柔和,只属于沈星楼的脸。
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她沉眸,半晌才摈弃掉其他心思,悄悄伸出手指,去描摹他的轮廓。
这世间多荒唐可笑。
她爱的人不知生死,她不爱的人却近在咫尺。
而且,沈星楼还是沈清越的小表叔。
讥诮的笑浮现在唇畔,她闭上眼睛,重新转过身去。
背后,沈星楼睁开了眼睛。
叫她的小名,一半是情不自禁,一半是试探。
若她心中有他,必会回应。
那他会原谅她的一切,表明身份,重新回到她身边。
可她没有。
想起凌桑说:“师兄和师姐感情可好了,老是形影不离的。”他亦是讥诮一笑。
既然连她也遗忘他。
那沈清越,便没必要再存在于世上。
舒青窈再醒来时,沈星楼已经不在。
雾菱神情有些古怪,几次瞟看,又几次收回目光。
忍了又忍,终于才忍不住,走到床畔小声:“小姐,今早奴婢看到小王爷从您的房间里出来,昨夜您叫奴婢烧水,是不是他又欺负您了?”
舒青窈扶额。
“除了你还有人看见么?”
“没有,”雾菱摇头,“奴婢当时就吓坏了,赶紧查看四周,幸好只有奴婢。”
顿了顿又嘟囔:“小王爷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发现奴婢在,还走过来,叫奴婢照顾好您。”
舒青窈心思微动。
“照顾好您是奴婢的分内事,跟他有什么关系。”雾菱撇嘴,而后几分无奈,走到桌边,把药端了过来。
舒青窈垂眸,沉默地接过药碗凑至唇边。
“所以初晴端来给您喝的也是这个么?”雾菱眼神里透着心疼。
一想到她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本该过着舒舒服服的日子,如今却落得这样的下场,越发难受,鼻子发酸,不禁开口:
“也是我们对不起您,要不是小姐她逃婚,您也不会被我们给逼着到这里来受罪。小姐,这辈子,奴婢就跟着您了,当牛做马,绝无半句怨言!”
舒青窈喝完汤药,皱着眉头用丝绢擦拭唇角,把碗放进木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