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逸大概被苏沫那番话彻底伤到了,没再折腾,一语不发上了飞机。苏沫站了好久,有风吹过,将他额前碎发吹乱。他一直盯着那丛竹子看,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望离开了。那个叫雯姐的中年beta站在廊下插花,眼睛不时往苏沫这边瞧,看着有些担忧。过了一会儿,雯姐拿着一件外套走过来 ,轻声跟苏沫说:“回房间吧,风大了,小心感冒。”
苏沫点点头,说:“谢谢雯姐。”
雯姐立刻将外套给苏沫披上,两人一起往屋里走。晚餐是雯姐做的,有糯米丸子,陈皮豆沙,还有几道青菜,都是苏沫的口味。雯姐看苏沫肯坐下吃饭,就回自己房间了,不多话,极有分寸。
没过一会儿,周千乘裹着一身寒意进门。苏沫顿了顿,这比他预想的时间要早。他不能做出来害怕或者不期待的表情,这是周千乘的家,现在连他都是周千乘的。
周千乘脱了外套洗了手,回到餐桌旁,搂了搂苏沫的肩,然后便坐到对面。
他先扫了一眼桌上的菜,露出个满意的笑容:“雯姐做饭好吃,你想吃什么就和她说。”
“嗯。”苏沫低着头用勺子舀红豆吃。
雯姐见周千乘回来,又从厨房端了几个菜过来,然后一声不响地退回房间里。
两人安静吃饭,餐厅里响起轻微的碗勺碰撞声,苏沫吃得很慢很认真,一口汤舀来舀去终于喝下去。周千乘看了他几眼,很温和地说:“再吃点,你太瘦了。”
“嗯。”
“顾望说你想把院子里的凤尾竹铲了,”周千乘很随意地和苏沫聊天,像寻常家庭晚餐话题一样,“是不喜欢吗?”
“嗯。”
周千乘放下手中筷子,下巴微微抬起,看向苏沫的目光还是平静的,似乎没有对他这种答题式的回复不满。
但苏沫意识到什么,挺直了腰,谨慎地给出一个解释:“想种点花。”
周千乘说:“好,你想种什么都可以,我让人把花苗送来。”入院前在这里住的那两天,苏沫过得很不好,周千乘有顾忌,不敢碰他。如今顶着已经康复的帽子,再住进来,苏沫担心的事避不开。
周千乘洗过澡,很自然地掀开被子躺到床上。苏沫靠在床边,背对着人,微微弓着背,跟一团虾米一样闭着眼装睡。周千乘将他翻个面儿,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
见他死活不肯睁开眼,周千乘觉得好笑:“沫沫,睡吧。”
他不急在一时,人回来了就好。他伸手将苏沫往自己怀里拖,一只胳膊垫到苏沫颈下,另一只胳膊搭在腰上,搂得很紧,胸腔里发出一声很长的喟叹。
【作者有话说】
周大:对,我就是又当又立,怎么滴吧!
◇ 46、荼蘼
第二天有心理治疗师上门,是第九区顶尖的edr专家。治疗流程苏沫很熟悉,也很配合,在安静的书房里,他跟随治疗师的手部动作转动眼球,并对各类问题坦诚相待。
治疗师:“想一件最让你不安的事,是什么感觉?”
苏沫:“成为猎物,恐惧,无处可逃。”
“那情绪呢?”治疗师语气温柔,“是什么样的情绪?”
苏沫:“悲伤。”
“哪里悲伤?”
苏沫将手放在胸口,看着治疗师:“这里。”
谈了十几分钟后,苏沫按要求双手交叉拍打肩部,闭着眼睛,眼球随拍打左右转动,听着引导,回想那些负面情绪。
第一次,在那条巷子里,第二次,在周逸的房间里。
第一次之后,他经过长达十年的自救,和周逸在一起,很疗愈,有种从未有过的解脱感。这种感觉直到回到第九区结束。
治疗师观察着苏沫:“好,我们继续。”……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沫睁开眼。
他看起来好了很多,脸色生动了些,声调也跳跃起来:“它们都回到……”他顿了顿,“过去的保险箱里,被水冲走了。”
又过了一会儿,苏沫露出笑容,手上动作也多起来,跟治疗师说“感觉好多了”。
治疗师祝贺他:“记住这种感觉,以后都没事了。”
“谢谢。”苏沫笑着回应。
治疗师又嘱咐了几句,约好下次来的时间——治疗不会一蹴而就,但得益于苏沫自身职业的关系,他应该很快就能恢复。你看,这才第一次眼动脱敏,就效果不错。治疗师这样想着,很快告辞离开。
治疗师走了,苏沫收起笑容,看向窗外。
今天那丛凤尾竹就被挪走了,几个工人正在种植名贵花树。苏沫不知道那是什么,其实种什么都无所谓,只要不是凤尾竹,什么都好。周家二儿子的订婚自然是取消了。坊间一片安静,所有时政评论员三缄其口。王子配平民的戏码本就是锦上添花,不算多大事,没有接下来的大选更有话题度。因此订婚有变的消息没激起一丝水花。
倒是有媒体爆出其他消息:当下最热门的候选人周千乘已秘密结婚。这消息最先由一家粉丝众多的自媒体报道,虽说是自媒体,但有官方背景,报道出来后有几家媒体尝试跟进,但随后就被铺天盖地的大选新闻淹没了。
彼时距离大选还有三天。
除了婚姻之外,坊间对周千乘和傅言归的关系猜测依旧纷纷扬扬,许多境外投票都在观望新联盟国的态度,尽管周千乘支持率已经遥遥领先,但若有傅言归明确支持,会让公众对第九区与周边关系改善更有信心,周千乘的政治生涯也会更稳。